譯者/陳夏民
為什麼我要寫工會和他們的奮鬥?因為作家也是工人。舉例來說,他寫了幾篇故事,要嘛成功販售,不然就還在想辦法把故事給賣出去。這些故事即是他大腦的產物,都是商品。此外,作家也是公民,身為公民,他必須捍衛自身的民權與自由。生命是眾人聚合而成的作品,也是社會現實的體現。因此,一名作家必須參與同胞為了捍衛、啟蒙、充實生命而奮起的拚搏。否則,他的存在便沒有意義——什麼都不是。
由於文化是一件社會產品,我堅信任何形式的藝術作品都應該擁有社會功能:足以美化、光耀人類,並賦予其尊嚴。這一主張永遠真實,也能夠運用於所有社會系統之中。但藝術永遠存於支配階級之手——他們運用藝術之力鞏固其至高地位,試圖永存。既然在經濟的具體力量影響下,任何社會系統都將替換更迭,其藝術也會改變,在全新條件之下,得以蓄積能量、重塑面目,並恢復生氣。因此,一名作家之重要性,應是書寫他所居住的世界:轉譯他曾經歷的時代,並透過對歷史性真實的認知,展望未來。
如今,作家必須面對戰爭與和平、生死交關的難題,表明己身的積極立場(甚至是終極的犧牲)。願意站在民主制度這一邊,並為其發聲、參與其中的,才是真正的作家,因為他用文字捍衛民眾並重拾尊嚴。當他繼續寫下去,才得以創造一個互相合作、互相保護、互相珍愛的世界;也因此黑暗、無知、殘暴、人類的相互剝削,和欺瞞,才得以自地表消滅。
作家也必須參與政治。政府或是國家永遠在統治階級的掌握之中,也因此只要國家存在,暴政便順勢而生。一個資產階級的國家,若奉行資本主義或帝國主義,其暴政便是針對勞動階級或多數人民而來……
菲律賓的本土作者正面臨巨大考驗,但美好未來亦可預見。文字的田野寬廣、開放。他們應該以唯物主義、辯證觀點,重新書寫任何與菲律賓或當地居民有關的文字作品——這是唯一能夠理解並詮釋菲律賓萬物的方法。他們應該懷著愛意書寫菲律賓的河川、城鎮、曠野、山脈、荒野——藏於其中的植物群及動物群——以及不同的部落和省份。他們應該以文字紀錄偉人和他們當年的時代及成就,一路從Lapulapu寫到Mariano Balgos(譯註:前者為民族英雄,後者為工運領袖)。他們應該要彙編未見經傳的故事、傳奇、鄉野傳說、謎語、幽默故事、歌曲,及諺語。他們應該好好說明,曾有一個文明系統存在西班牙人之前,只是被後者推翻了。當這些過往被文字紀錄下來,人們便得以理解歷史原委,故事的力量才將增強。這都是取之不盡的素材。無論如何,這些故事必須為了人民被寫下,因為人民不僅是文明的創造者,也是欣賞者。
真正藝術家或是作家的養成並不神秘,絕對不是天意的產物。社會情勢、歷史,以及人民的奮鬥才是養成作家的要素。我得以成為作家和詩人,過程一點也不神秘,更不是我從某一種未知力量那獲得了啟發。純粹是艱難工作和困苦生活罷了。受難、寂寞、痛苦、飢餓、憎恨、愉悅、快樂、遺憾、憐憫——就是這些情感讓我成為一名作家。此外,當然還有溫柔,還有我對所有活著的生命所抱持的熱情。此外,還有,我與為了爭取和平、民主的人民而並肩作戰的參與感。
直到出版三本書,我才認識其他作家。有些作家不願承認自己受過哪些作家影響。我或許讀過各國最棒的長篇小說、劇本、短篇小說、詩,但其中影響我最大的美國、法國和俄國作品。特別是Balzac、Jack London,和Maxim Gorky。就長篇小說和戲劇來看,最影響我的是Gorky;詩則是Nicolas
Guillen和Pablo Neruda;文學理論則是馬克思主義。如果你曾住過美國當地任何一座貧民窟,我確定你一定也會受其影響。我曾待過洛杉磯幾座貧民窟,卻始終無法逃離貧民窟的恐怖,以及它那令人靈魂傷損的氣息……
我不在乎菲律賓某些作家怎麼看我。那是他們的特權。但我在意他們的作品是否贊成戰爭或與之對立,是否與生命同在或站在其反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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